江挽月

很开心可以认识你/有一时年少幼拙心血 不堪捉摸 还可摩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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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澄】《莲心曲》01

*原著向设定。
*he保证。
*开头很奇怪,因为是我拿我写的段子扩写的……
*巨坑,今年一月还是二月的时候就开始写了,现在开始慢慢修改,因为实在太ooc写不下去……不知道我那会儿在想个啥。
*奇袭教化司处是我那个时候瞎几把乱写的,懒得改了,错的地方假装看不见就ok。
*先在乐乎试发一下,食用愉快。咸鱼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事情做了,耶。

【壹】
自观音庙里那风雨交加的一夜后,再见到江澄,已是大
半年过去。
虽然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再见。
这是后话,暂且不提。
秉烛夜谈无话不说的好友,竟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恶人,最后自己亲手刺了他一剑,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……
蓝曦臣发现,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金光瑶。
那段时间,他不是夜夜噩梦就是辗转难眠,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金光瑶苍白虚弱的脸,和聂明玦盛满狂怒的眸。
都说再痛苦的事情,也会被磨平,但是不会磨灭,终成一个心结,稍一提起便隐隐作痛。
蓝曦臣闭关后,蓝家大小事都由蓝忘机和蓝启仁给担了,照蓝曦臣这个状态,也不敢让他处理,出了什么差错,如何向姑苏蓝氏交待?蓝忘机几乎隔不到几天便与他谈心,魏无羡也同蓝忘机一起,劝他万事放轻。
万事放轻。
听在心里,却似乎起不到一点效用。
这天清晨,蓝曦臣醒的极早。
又是一夜纷乱的梦境。
蓝曦臣轻声一叹,整理衣裳踏上朔月,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。
风声飒飒,发丝被吹的有些许凌乱。往下看去,云雾缭绕,林海苍茫,蓝曦臣却无心欣赏。
一路漫无目的地飞行,哪知经过某处时,蓝曦臣莫名脚下不稳,一个趔趄,待回神时,连人带剑,一齐掉进了湖里。
好巧不巧。掉到了莲花坞里头。
蓝曦臣一头栽进水里,稀里糊涂地便喝了好几口水了,不停地咳嗽着,竟没有要浮上去的意思,脑子里还昏昏沉沉地想着这湖水味道还不错。
朔月剑身沉重,砸下去时溅起了不少的水花,连带着几片莹莹的绿荷也给砸了个窟窿。
他心想这是哪个地方……脚踝处似乎伤了,浸泡着水,冰冷的疼。

江澄浅眠,本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,莲花坞里又清静,被蓝曦臣这么一通落水,惊得猛地睁开了眼。
江澄匆匆抓起外衫往身上一披,拿着三毒,踹开房门冲外厉声道:“谁?!”
蓝曦臣浮上来:“江宗主,是我。”
江澄稍稍松了口气,走过去,似乎也不慌着救人,奇道:“蓝宗主?啧,稀客,不是听闻蓝宗主闭关了么,怎地一大早便来我莲花坞?”
这一番话果真是毫不客气。
“江宗主说笑了……今日才出关,方才御剑途经云梦,谁料脚下突然不稳,便摔进了莲花湖里,还望江宗主莫要怪罪。”
江澄唇角勾起,却是一派讥诮的笑容:“蓝宗主好雅致,出关便御剑散心?还偏偏到了我云梦江氏的地界上?”
蓝曦臣一手扶住石桥桥墩,苦笑道:“江宗主别再取笑蓝某了,劳烦江宗主搭手相救!”
“你是姑苏人,难道还不会水么?”
“不是……刚才摔下来时,似乎不小心伤了脚,现下是真的无力了……”
江澄一脸“老子也是服了你了”的表情走过来,眉宇间满是不耐,俯身伸手:“抓住我。”
蓝曦臣伸手握住,一串水珠自指尖滑落至手腕处,再滴落回莲池中。
两手紧紧相握。
江澄用力向上一拉。
纹丝不动。
江澄再用力一拉。
……依然纹丝不动。
江澄咬咬牙,抽出紫电甩给蓝曦臣:“接住!”
蓝曦臣稳稳抓住。
哪知这次江澄往上拉时用脱了力,紫电脱手,踩着蓝曦臣扑腾出来的水脚下一滑,他反而朝蓝曦臣那边倒去。
“扑通——”
江宗主也落水了。
蓝曦臣愕然地看着自己怀里的江澄。
江澄反应过来后怒道:“……放开我!”
蓝曦臣道:“可是,江宗主,我放开的话……你可能会掉到水里。”
“放开我!我又不是不会水!我这一紫电下去你死定了!”
江澄吼完这句话,突然意识到。
等等,紫电,在岸上。
江澄的外衫已经滑落到水里,现下只穿着件月白色的里衣,露出一边深陷的锁骨,随着他挣扎,隐隐约约看得见胸口处那一道戒鞭痕。
蓝曦臣明显一怔。

江澄看他盯着自己胸口处,心中一惊,慌忙抬手掩住。
“……”
江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,像被蓝曦臣非礼了似的。
“让你放开我!”
蓝曦臣怔怔地想着江澄胸口那一道是否是戒鞭抽的。他只在忘机背上看见过……甚至是亲自抽了一鞭的。一边想着,很是自然地放了手。
江澄懵了。毫无防备地一头栽倒在水里,呛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。
这到底是谁脑子进了水啊……

待到门生们赶来,手忙脚乱地把这两个宗主拖上岸,江澄都再没给过蓝曦臣一个好脸色。
他一揽湿淋淋的长发,冷哼了一声,抱起衣服,扔下受了伤的蓝曦臣和一众门生,拂袖而去。
众门生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。
蓝曦臣即便是腿上有伤,被一大堆人围观,在地上坐的依然特别端方,他微微抬头,从容道:“劳烦诸位,可否带蓝某拜访医师?”
幸好后来管事来了,把蓝曦臣带去又是找医师又是包扎敷药的,要不然那一堆胆子小得不敢上去搭话的门生,怕是要让蓝曦臣在莲花湖旁边坐一上午。

蓝曦臣被管事安排在江家闲置的客房中,无聊中恰巧瞥见床头还有几本书,便翻看了起来。
怎知手里这书,其实是个话本,讲的也不过是男女相恋后终成眷属的故事罢了, 有家规约束,蓝曦臣对风月方面的书没有怎么涉猎,现下无事可做,竟还看得津津有味。
这书,情节一般,再普通不过了,相识,相知,到相爱,中间诸多跌宕起伏,蜿蜒曲折,到最后互解心结,两人相执手,白头到老。
蓝曦臣看完,似意犹未尽一般。他可以说是头一回读这般故事,倒也觉得新鲜,再一看这书的名字,锁荷香。
锁荷香?
这名字倒是有趣。书里女子的名字不就叫荷香么。
蓝曦臣放下书,看向窗外。蓝曦臣所在的客房,隔窗望去,恰恰能看见另一片水上的情形。几位少女立于船头,谈着什么,船尾是采的莲蓬,里面满满的莲子,看了让人心生喜爱。
蓝曦臣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几位姑娘身上,此情此景,脑海里倒浮起一句诗来。
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……”
蓝曦臣正思索着,便听见有人敲了几下房门。他料想应是江澄。
“无妨,江宗主进来吧。”
门被推开,来人正是江澄。手里不知提着什么东西。
江澄板着一张脸,一副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。许是刚才沐了浴,他一进门,蓝曦臣便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莲香。
“江宗主。”
“蓝宗主。”
冷淡地打了招呼,江澄撩开帘子,一个没留神,头冠掉在了地上,三千青丝霎时散落开来,江澄颇感尴尬地低头去捡。暗自想,自己在这人面前怎么总是出糗。

江澄咬牙捡起头冠重新束好,摆好一张冷脸,又成了英俊潇洒英明神武的江宗主。
这时蓝曦臣才看清,江澄手里提的,原来是药膏之类的东西。
他神色冷然:“这是药,给你放这儿。”
蓝曦臣颔首:“谢过江宗主好意。”
江澄立了半晌,冷不丁道:“蓝宗主也是,脚原是摔到石桥上伤了也不说一声。”
这话分明是关心之意,被江澄这冷冰冰的像要杀人一样的语调说出来,有种道不出的诡异。
蓝曦臣依然浅浅地笑着:“抱歉,让江宗主担心了。”
“……无事。”江澄僵硬地扔下这么一句话,摔门,走了。
过了会儿,江澄又倒回来,把门推开,语气很是不善地道:“能下地走路吗?不能的话我叫人来给你送饭。”
江澄这话,问了等同于没问。好死不死,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,这就算了,万幸是掉到了湖里,要不然华佗在世也救不回蓝曦臣。只不过,蓝曦臣掉下来时,在石桥上磕了一下,这一下得是有多疼,还在水里浸了那么久,蓝曦臣也真是心宽得很,还能言笑晏晏地和江澄在水里纠缠那么久。
“江宗主客气,那还是劳烦江宗主托人送上吧,这伤……着实是走不得路。”
江澄见他一副翩翩君子极富涵养的样子一阵牙酸,倒显得自己像个恶人似的,冷哼了一声:“记得上药。免得外人说我云梦江氏待客不周。”
说罢,又是摔门而去。
蓝曦臣愕然,半晌轻笑起来。俊秀的长眉舒展开,唇角微勾,眼眸里漾起了笑意。
自金光瑶身死之后,蓝曦臣还是第一次这样笑。
他想。
世人都道江宗主喜怒无常,看来确实如此。
【贰】
江澄独自坐在桌前,有一搭没一搭地吃,很是心不在焉。
今天的菜有点辣。他想。
也不知江澄的“有点辣”是得有多辣。
管事立在一旁,询问道:“宗主,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?”
江澄摆摆手:“没什么。我没饿罢了。”
管事心道,今天早上您也没吃啊……还没饿?
江澄吃了几口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问管事:“有没有给蓝曦臣送饭去?”
管事点头:“送了。”
“送的什么菜?”
管事道:“与宗主您的菜相同。”
“……”江澄默然,半晌开口斥道:“依姑苏蓝氏的口味,你这菜送过去不得把蓝曦臣辣死?怎么不先问问人家要吃什么再送过去?”
管事低着头,道:“已问过了……蓝宗主说,宗主您吃什么,他就吃什么,不必再麻烦膳房另做菜。”
江澄无语。心道蓝曦臣只怕尝了一口就能原地飞升,他放下筷子,吩咐弄几样清淡小菜给蓝曦臣再送去。
此时此刻,客房内的蓝曦臣被辣的想要跳窗去喝莲花湖的水了。
菜放在床头,蓝曦臣半坐起身,看着那一堆红红火火的菜,竟不敢下筷。
可是,如果一点都不吃,只怕江澄又要生气道蓝曦臣这人好生不给面子。
蓝曦臣谨慎地夹起一片看起来不怎么辣的藕片放进嘴里。
蓝曦臣:“……”
他极其缓慢地咽下去,喉咙里仍然像过火了似的。匆忙端起旁边茶水,喝了一口。
茶确实是好茶。
但是……烫的不行啊!!!
这一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,蓝曦臣这一口茶下去,辣的整个人颤颤抖抖。
吃辣和死亡,他选择死亡。

江澄思来想去,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是招待不周,还有点恶意要辣死蓝曦臣的嫌疑,便去厨房端了菜亲自给蓝曦臣送去。
他打开门时,看到的就是蓝曦臣捂着嘴,眼角泛着泪光,配上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,不知道的还以为蓝曦臣被轻薄了似的。
想什么呢……江澄把这个想法按下去。
蓝曦臣勉强开口,一贯干净的嗓音带了些许沙哑:“……江宗主。”
江澄还是臭着一张脸,把那些辣菜全挪开,再一样一样地将刚做的菜摆好。
“江宗主这是……?”
“怕你辣死。”江澄没好气地道。
“……”
江澄一边摆菜一边说,甚至拿出了教训金凌的架势:“蓝曦臣你这人真是……你不吃辣你怎么不说?我云梦又不是缺那几个钱来招待客人!”
蓝曦臣分明快辣出了眼泪,现下却笑的眉眼弯弯:“……那就谢过江宗主好意。”
“行了,不用谢我。”江澄不耐道。
蓝曦臣并未回答,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。江澄想着,待他吃完我收拾好碗筷再走,哪知道蓝曦臣吃的那么慢,他便坐在一旁,抓起床侧的一本书看起来。
这什么?莲花坞里什么时候有这种书了?看起来有些旧,但是并未破损。
江澄心道这客房已许久无人住了,怕是魏无羡当年看过的东西,被人收拾着放到了这里。
江澄心里一下子干涩涩的,顿时就不想再看这书了。说想着三两下翻完了事,看着看着却认真了起来。
没想到里头居然有不少欢爱的情节……
江澄啪地合上书。
魏婴这厮真是!
江澄胡乱地将书扔回去。心想这蓝曦臣怎么还没吃完?
回头却见蓝曦臣早已放下碗筷,正盯着他看。
江澄轻咳一声,蓝曦臣却开口问道:“原来江宗主喜欢看这类书么?”
江澄大窘:“这书并非我的!”
“哦……”蓝曦臣应道,抬眼看向江澄,“可我问的是江宗主是否喜欢看。”
江澄立即道:“不喜欢!”
想了想又补道:“不过是刚才无聊,拿来消遣时间罢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蓝曦臣点点头。
莫名的,江澄觉得自己似乎被调侃了。尤其是在看到蓝曦臣浅浅的笑颜时,这个想法更加确定。江澄还没被人这样打趣过,越想越气,站起身,也不问蓝曦臣还吃不吃,就开始收拾剩下的碗筷。
蓝曦臣失笑。
冷漠阴鸷?手段狠毒?
江澄侧对着他低头看书时,让蓝曦臣想起许多年前的某天,云深不知处里,他走过窗前瞥见江澄正聚精会神地听课,一缕刘海自鬓角滑落,软软地散落在肩上,还有些稚气。
当然,在这之后,留在蓝曦臣印象里的,除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,便只剩下清谈会上冰冷的样子,观音庙里痛哭的样子。
除此之外,似乎再未有更多的交集了……

云梦莲花坞被毁,姑苏藏书阁被烧,岐山温氏所做诸如此类的事不止一点半点。
最初时温家对各地的反抗不以为意,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门派,有什么好在意的?
直到有人带头打起了射日之征的旗子,各大修仙世家纷纷联合对抗岐山温氏,温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。温若寒不得不调动大量修士去战场上厮杀,对于教化司的防守并不足。有金光瑶给的地形图和教化司详细的情况,三人混在温氏门生中,准备趁守卫的温家修士换班时,出手袭击,然后打入教化司。
是夜。
守在门外的两个修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,一人对另外一人道:“是不是该换班了?哎呦可把我累的……走,叫他们去……”
夜风拂过树梢,吹的树叶沙沙作响。
一双眼眸如鹰一般盯住了两人。
蓝曦臣近乎无声地开口:“杀。”
银色指环顷刻间化为一条紫色长鞭直直取向其中一人咽喉,灵力流转,在黑夜里显得更为明亮耀眼。
可怜这人还未发出最后一声惨烈的号叫,便已倒了下去。
另外一名修士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去,表情惊惶,抽出腰间的剑朝虚无的黑暗中喊道:“谁——”
一字还未吐完,已没了声息。
江澄自树上一跃而下,召回紫电。
蓝曦臣与蓝忘机随后跃下。
“走。”
偌大的教化司里只有四五个人,皆是昏昏欲睡。听见有动静,一个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见眼前立着三个身着炎阳烈焰袍的人:“废物,怎么只有三个人……其他人呢?”
江澄开口冷冷地道:“其他人?”
手中紫电已然缠上那名温家修士的脖颈,骤然收紧!
江澄厌恶地不去看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丑陋脸孔,声音森寒:“其他人,都死了。”
紫电瞬间光芒大盛,那人浑身颤抖憋的脸色青紫,颈骨传来一声“喀”响,头歪向一边。
死了。
其余的修士纷纷警觉起来,各自亮出身上的剑,指向三人。江澄眸光凝滞在最前一名修士腰间挂的剑上。
三毒。
江澄霎时怒不可遏,当先一鞭抽上,蓝曦臣和蓝忘机迅速拿出裂冰箫与忘机琴与之战斗。
手持三毒的修士且战且退,退到门口处,在怀中摸索着什么,蓝曦臣喝道:“当心!他要放信号!”
江澄欲追,却被另一个修士困住,闻言猛然抬头看向门外,那修士已然拿出了信号烟花!那天,王灵娇也是这样放了三个信号……然后,莲花坞……
江澄没有再想下去,掌风凌厉拍在面前人的胸口,逼得那人连连后退几步,口中鲜血喷涌。江澄旋即甩出紫电遥遥缚住要放信号的那个修士,飞身而上,狠狠一脚踹在他肋骨处:“想放信号?没门!”
这一下踹得狠,口吐鲜血,也不知道踹断了几根肋骨。
江澄瞥见那人手中的三毒,心中怒意翻涌,一把抽出,雪白剑光划过眼眸。紧接着,一只脚踏在那人脸上重重地碾压,冷笑道:“真是脏了我的剑。”
话音未落,三毒铮然出鞘,剑光闪过,血溅满身。
江澄反手将三毒撑在地上,鲜血顺着雪亮的剑身流淌下来。
江澄提剑回身,见蓝曦臣身后有一人似欲行刺,眉目一凛:“蓝曦臣!你身后!”
蓝曦臣闪身避过一剑,箫音一瞬拔高,尖锐异常,蓝忘机拨弦而合,岂料旁边还有两人拔剑刺来。
蓝曦臣步法虽未乱,转眼却已被三人围住,江澄几步跃到他身后,凌空一鞭甩去,紫电灵力流转,将那三人震开。三人手中剑皆脱手飞出,却是齐齐对准了蓝曦臣。江澄想也没想,一把拉开蓝曦臣挡在他身前,掷出三毒生生挡了两剑,另外一剑,正中江澄手臂。
剑身相碰,锵然坠地。
江澄闷哼一声,撕下衣角裹住伤口,一甩手背上溅的鲜血,眼神森然。
剑光破开血雾。三毒过处,除滴滴答答的淌血声外,再无声息。
再瞧那三名修士,喉处皆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。
蓝曦臣收回目光,平静地道:“谢谢。”
江澄冷哼一声,顾不得抹去脸上溅的鲜血,转身便往教化司更深处走。
主厅已是一片不堪入目的狼藉。一场厮杀后,空气里凝结着血腥的气味。
蓝曦臣凝眸看着刚才为自己挡了一剑的江澄,隐约觉得在一片肃杀中,这个浴血的背影,在哭。

月色下,洗净了一身血污的江澄坐在莲花坞畔。犹豫片刻,他挽起裤脚,像小时候那样,把脚浸在冰凉的水里不停地扑腾着,溅起水花。
莲花坞正在重建,只不过要耗费的人力与财力实在太大,江澄一边扑腾水一边思索着应该怎么办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声,江宗主。
“谁!”
江澄猛然回头,手中三毒已然出鞘半寸。待看清楚来人是蓝曦臣,他松了口气,慢慢放开抓住三毒的手。
“蓝宗主何事?”
蓝曦臣笑着在他身旁坐下:“无事……不过是看江宗主自教化司回来后一直未露面,来寻你罢了。”
江澄晃荡着小腿,扑起更大的水花,问道:“你弟弟呢?”
“忘机清点完找回来的剑,已休息去了。”
“休息去了?这么说,现在已是亥时?”
蓝曦臣点头。
“那你为何不睡。”
蓝曦臣笑笑:“方才已说,我是来寻江宗主的。”
“嘁。”
谁信哪。江澄心道。
岂料蓝曦臣自袖中取出一个木盒,递给他。
“这是什么?”江澄疑惑道,接过来,打开。
一盘……点心。
江澄依然没有什么表情:“蓝宗主给我的?”
“嗯。”
“哦,那还真是有劳蓝宗主费心了。”
江澄说着,尝了一口便放下了。
“怎么?不合胃口吗?”
江澄并不答话,仰头看着那一弯月亮,手心握着紫电轻轻地摩挲。
蓝曦臣轻声问:“在想亲人?”
江澄闭了闭眼:“不要你管。”
江澄双手环住膝盖,枕在上面,长长的睫毛微颤着,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姐姐。
姐姐也总是会做点心,熬莲藕排骨汤,然后笑着坐在桌旁,看着他和魏无羡为了一块糕点争的你死我活。
蓝曦臣也真是好脾气,被呛了一句也不恼,只是看着江澄单薄瘦削的脊背,心道江澄真是太瘦了,哪里像是一宗之主。
分明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啊。蓝曦臣喟叹。
“今日多谢江宗主替蓝某挡剑。”
江澄不屑道:“有什么好谢的,再说,你已经谢过了。”
蓝曦臣语速缓慢而坚定:“若不是江宗主,蓝某今日可能已……”
“停!”江澄一点也不想顾什么礼仪了,转头看向蓝曦臣,“泽芜君,你也太客气了,要是能被区区几个温狗给弄死,我都要笑话你。”
江澄一边说,脚下一边不停地扑腾着水:“那剑就算三把都戳你身上了,我不信你躲不开要害之处。”
蓝曦臣笑笑,转而问道:“你身上的伤……就这样包扎一下就行了吗?”
江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:“什么伤没受过,还怕这点儿?”
蓝曦臣道:“不上点药吗?很容易得炎症。”
江澄皱眉:“蓝曦臣,你怎么管的那么宽!”
蓝曦臣闻言便也不再劝阻,静静地看着莲花湖。湖中只有几枝荷花与零零散散的荷叶,在夜色下显得影影绰绰,看不真切,反倒添了几分别致的朦胧。
“真美。”蓝曦臣赞道。
江澄道:“以前没被毁时,更美。”
气氛陷入了结冰般的沉默。
蓝曦臣安慰道:“都过去了。”

江澄不接话,好半晌,他才自言自语地道:“……旁人都说我年纪太小,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。”
蓝曦臣心中一动:“那……你是如何打算的?”
江澄转过头来望着蓝曦臣,眸中映着清朗的月色,神态是与年纪不符的傲然与坚韧。“我要向所有的人证明,云梦江氏百年基业,绝不会在我这里毁灭。”
“……”
蓝曦臣被惊得一时无话可说。
这番豪言壮语说完,江澄却看见蓝曦臣怔然的表情,细细的眉蹙了起来:“怎么?”
蓝曦臣摇摇头:“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。”
“哼,无聊。”
江澄又侧过头去,看着如镜般的湖水,轻轻开口道:“……你说我能吗?”
蓝曦臣凝视他片刻,伸出手在江澄脸上轻轻抹了一下。
江澄瞪大了眼睛:“你……你干什么啊!”
蓝曦臣道:“你脸上有血。没擦干净。”
“有病啊……”江澄小声嘀咕道,自己伸手胡乱抹了两下。
二人又是一阵无话。
蓝曦臣突然道:“能的。”
云朵悄悄飘过,掩去了月亮。
“什么?”
“能的。再兴江氏,重振紫衣。”
江澄默念了几遍再兴江氏,重振紫衣,不再扑腾水花了。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,突然起身,活动了下腿脚:“坐麻了。”
而蓝曦臣微微闭着眼,似乎睡着了。
江澄心想蓝曦臣还真是个奇人,放着好好的床不睡,偏生要坐在我旁边,跟着我这夜猫子瞎折腾。
江澄褪去了上身的外衫,顺着岸,悄无声息地下了水。
深夜,莲池的水有些凉,不时有夜风吹过。江澄像感觉不到一样,眼尖地瞧见一条小鱼从面前游过,他伸手猛地一捧,小鱼便已在手心里了。
江澄盯着蹦跳的鱼,嘴角无端地露出一点笑。他想起小时候,和他们一起抓鱼的日子。
江澄慢慢张开指缝,任水流走。最后,他将小鱼也放了去,看它摆一摆尾巴,就隐入一片墨色里,再不可寻。
蓝曦臣依然坐在坞畔。不知道醒没醒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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